《在此之前》:VI「好!彩排就到這裡為止!」
黑木小姐的助理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後,在T字形花道上的大家才表現出放鬆下來的樣子。 「辛苦了,做的很好。」 依序跟每位模特兒握手,黑木小姐的助理笑著走向最尾端的自己。 「彩排很順利呢,Zonk先生。」 對其他準備到後台去的模特兒點點頭招手,雖然有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人,但大多都還很年輕,大家都滿好相處的。 「是的,大家都十分配合。」 「今天下午就要進行第一次出展了呢,惠昨天還是很緊張的樣子,所以請他早上好好休息再過來了。」 黑木小姐的助理自己說著,還顯得有些緊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開心夾雜著無奈的表情,拿出手機看了看剛才錄下大家彩排狀態的影片,應該是要給黑木小姐看看的吧。 「即使出了一些小差錯,只要好好地走完就不會影響展出吧。」 自己慣例地安慰著黑木小姐的助理,畢竟模特兒雖然重要,但來到展場的人們目的還是觀看服裝的設計,所以即使排序稍有問題,或不幸地在花道上絆了一跤,也不會影響到觀看這件事。 「Zonk先生真的好穩健啊……不愧是大前輩呢。」 黑木小姐的助理帶著一絲放心的表情抬起頭。 「只是剛好有經驗而已。」 「現在還是這麼謙虛呢,Zonk在日本可是很有名的模特兒啊,不是森小姐指定出場的模特兒嗎?」 黑木小姐笑著調侃自己,她口中所說的森小姐是高級訂製服業界的名設計師,每年夏天自己都會與另一位模特兒界的前輩Ava小姐一起替森小姐走秀,是被自己的經紀人早川先生譽為『最高榮譽』之一的活動。 不過,也僅此於這樣而已。 「國外的出展我也是第一次……其實也會擔心是不是風格有所不同,不過看起來沒有跟日本差太多。」 昨天趁著看完展場的時間跟黑木小姐到了展場二樓觀看一樓各展場的安排方式,也看到幾個展場已經在進行彩排,看起來大致與日本的出展方式相同,稍微鬆了一口氣。 「是啊……畢竟時尚界,不變的地方可是硬得不得了呢。」 黑木小姐的助理拿起手裡的筆搔搔頭,露出看似無奈的表情。 雖然不確定是哪個部分,不過就連剛才提過的森小姐,明明已經站在高級訂製服界的頂端,也常能看到她露出煩惱的表情。 僅能在這一切之外以模特兒身分立足的自己,無法窺見的地方還非常多吧。 「好啦!大家也都先去休息了,到下午之前的空檔,我會跟惠約個咖啡廳見面討論,Zonk先生有其他安排嗎?」 黑木小姐的助理笑著邀約,除了有些睡不好外,自己其實沒有其他事情要做,不過展場很遠,如果回旅館休息的話也睡不了太多時間,可能反而會更疲憊吧? 打定了撐到下午展出後能讓今晚更好睡的主意,自己開口回應: 「沒有,我可以一起過去。」 黑木小姐的助理眼裡閃爍著光芒。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隨著自己點點頭,黑木小姐的助理又笑著補上一句: 「Zonk先生真的很溫柔呢,這把年紀卻沒有女朋友,真的很不可思議呢,對了,如果覺得叫我佐藤很見外,叫我Marry或真理都可以喔!」 自己點點頭,試著將空無一物的腦海中浮起的思緒壓回。 「這樣太不好意思了,還是請多指教,佐藤小姐。」 --- 「惠說她現在才能搭車,還要一小時左右才能來呢,要我們先把午飯吃了。」 在展場附近的咖啡館裡勉強找到一個能坐下三人的位子,地處市中心的展場加上假日,放眼望去至少能擠下一百個座位的咖啡館也幾乎滿員,與日本不同,不刻意壓低的交談聲與笑聲像潮水般傳入耳裡。 「那就先點個餐吧……佐藤小姐有想吃的東西嗎?」 翻開僅以英文呈現的菜單,雖然這間咖啡館門口有以中文標示出『有中文菜單』的字樣,但對日本人來說(也包括自己)實際上是看不懂中文的,自己忽略標示在英文底下的一小排中文字,詢問著佐藤小姐。 「唔哇……真的連圖片都沒有!好不親切!」 面對佐藤小姐忍不住抗議的話語,自己擠出了微笑。 她只是無心的,並不是刻意的,如此說服著自己,卻避不開自己腦海中接連浮現的片段。 『吶,zonk的眼睛,是天生的吧?』 「……」 「Zonk先生?那個……?」 出神的自己被佐藤小姐的聲音喚回,看著眼前菜單上對方已經指上的項目,趕緊回答。 「Artichokes是朝鮮薊,佐藤小姐有興趣嗎?」 「啊?這裡也會吃這個啊?那真的滿好奇的呢!」 聽到最近流行的食材,佐藤小姐笑著回答。 「那就點這個吧……」 自己喚來咖啡館的侍者,快速地點了餐。 雖然媽媽說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但已經吃習慣的自己,現在也沒有特別想做其他選擇。 「請給我這個,是這位小姐的,我的是這個……」 送走了侍者後,佐藤小姐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Zonk不餓嗎?剛才你點的是生菜沙拉吧?」 自己一直以來的飲食習慣就是如此,躊躇著該怎麼把這點回答給佐藤小姐,但解釋起來又好像會讓對方困擾,於是點了點頭。 「嗯,早上吃比較多。」 雖然也是生菜沙拉。 「這樣啊……想說Zonk還在發育期吧,吃這麼少可會長不高喔!」 『zonk又長高了呢!真是太好了。』 腦海中浮現的隻字片語又讓自己從這瞬間抽離了。 捏緊了腳上攤開的紙巾,深呼吸。 「……我已經成年了喔,佐藤小姐。」 擠出微笑回應,惹來眼前的女性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呵呵呵,在我們這年紀的阿姨眼裡,你們都還是小夥子的年紀啦!」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禮貌,佐藤小姐收起笑容,拿起水壺替自己把杯子加滿。 「但是,這年紀還沒結婚的話,可能也沒機會有小孩了呢……所以看到Zonk先生跟母親那樣的互動,老實說,真的很羨慕呢。」 隨著這句話語,佐藤小姐在自己眼裡的模樣,緩緩地變成了一位與媽媽相仿的女性,在臉上刻劃著的是些許的遺憾。 「現在也不是很流行結婚了,佐藤小姐……找個伴的話還不晚呢。」 自己輕聲安慰著對方,眼前的女性好像也被鼓勵了,恢復了微笑。 「是呀,說不定還有機會找到跟Zonk先生一樣的帥哥呢,哈哈,阿姨會加油的喔!」 輕輕微笑著的佐藤小姐是沒有惡意的。 僅是為了她的煩惱而皺著眉頭,她不知道自己腦海中浮現的光景。 並不是因為如此而提起這些的。 『為什麼會說這種話呢?zonk不是都知道的嗎?』 深呼吸。 自己努力地回想著早川先生曾經安慰過自己的話語。 『如果只是聽到害怕的名字就什麼都不能做的話,那你還是祈禱這名字不普遍吧。』 雖然聽起來一點也不客氣,但卻是自己唯一的救贖。 對於連名字都想不起來,姓氏卻如此普遍的…… 『佐藤小姐今天開始就是你的新經紀人囉,之後要像跟媽媽相處一樣,好好跟佐藤小姐相處。』 那個人跟眼前的人不是一樣的。 『叫我的名字啊!難道你不記得嗎?』 眼前的人自己記得,也知道她的名字。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讓我有期待呢?』 「Zonk先生?」 自己大口喘著氣的模樣終於引來了眼前女性的關心,與那聲音不同的聲音傳入了自己耳裡,勉強拉回了意識。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眼角遺落的,佐藤小姐擔心的神情,差點就要與那記憶中無法憶起的臉重合了。 連身形都如此相像,不斷地在相處中勾起自己深藏的記憶的模樣。 這是因為自己總是不斷逃避不肯面對的結果。 --- 『佐藤小姐的名字?』 早川先生有些錯愕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你是國王遊戲輸了嗎?』 「不是的……」 『那為什麼突然想問?你不記得嗎?』 點了點頭,才想到要提醒自己現在是在講電話。 「……不記得。」 『……』 「突然很想知道,方便告訴我嗎?早川先生。」 『……我是不知道你現在遇到什麼麻煩,但告訴你有幫助的話就告訴你吧,那個佐藤的名字我也只看過一次,要是讀音有差別怪我。』 『那個佐藤的名字,叫做敦子。』 「……謝謝您,早川先生。」 自己深呼吸了下。 她們是不同的人,名字不同、外貌也不同,擁有的記憶、想法,甚至年紀也不相同。 名為真理的佐藤小姐不會傷害自己。 讓自己無所適從的佐藤小姐是名為敦子的那位女性。 自己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之後,早川先生的聲音才從話筒那端傳來。 『沒事吧?』 嘴角用力了下,擠出了笑容。 「嗯,謝謝您,早川先生。」 # |